●杨雪萍
前几日搬宿舍,我趴在地板上,费了好大劲,才把床底的纸箱子掏出。把重要的东西藏在床底,这是我防贼的小伎俩,只是做法约莫有些老派。纸箱里是和亲友十来年的书信,压得我胳膊生疼。那么多温暖的时光封存在此,能不沉重才怪。
90年代末,交笔友是一大时髦事。《中学生天地》之类的青春杂志页尾,少男少女的联系方式热热闹闹地张贴着。彼时,姐姐交了好几个笔友。每每见她收信的雀跃样,我总是羡慕之极。但我还是一名小学生,买邮票的花费是笔巨资。姐姐那时读初中,需要在校寄宿。她也得克扣自己的餐费,才能保持和笔友的飞鸿来往。
现实的压力却打击不倒我交笔友的热情。闲暇时,我就拿来作业本,絮絮叨叨讲述每日的生活:和同桌又闹别扭、老师唾沫星子又飘我脸上了。等到流水账式的书信积累到一定程度,我就它们塞进作业本封面叠成的信封,然后用米饭糊住封口,再用圆珠笔略略描出邮票的轮廓、邮局的印章,一封像模像样地书信就出炉了。
等姐姐周末回来,我就装作邮递员扯着嗓子叫喊,“杨雪丽在吗,有你的一封信!”姐姐很是配合我的游戏,飞奔而来抢信,“是广东寄来的?海南的?”只是奚落我书信里的错别字和病句后,无论我怎么央求,她都不肯动笔给我回信。待我读初中时,姐姐步入高中,她早已和笔友断了联络,繁重的学业、迷茫的前途让她无暇他顾,她却总爱写信叮嘱我好好学习。
不知不觉,写信渐渐成为习惯,给姐姐、给朋友,也给未来的自己。这么多年,升学、就业,我和许多朋友分隔两地,却靠着书信维持着旧时的亲密。这一箱书信,跟着我从高中到大学,再到工作的老家,千里迢迢跋山涉水,真是舍弃不了的甜蜜。